前妻太娇弱(完)
楔子
离婚协议书……
刺眼的,如同一把利剑刺入他的胸口。
很痛,痛得他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甚至喉咙像是被人掐住,无法发出任何
声音。
他以为情况再怎么糟,也不会走到这一步,但是当他回过神时,离婚协议书
上已经签上双方的名字,盖上彼此的印章,几分钟后,他们卸去了夫和妻的头衔。
他不是她的夫,她也不是他的妻。
她始终低垂着头,没有说一句话,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只是让厚重的刘海遮
住粉雕玉琢的小脸。
这一切的事情都是由她身后的男子处理,护送她来,又拥着她的双肩离开,
自他的视线范围消失。
而他,孬得连开口喊叫的力气都使下上来。
就这样,他以为失去仅有的身外之物,就能够空出手掌握住最想要的珍贵幸
福,没想到最后还是无能的失去了他的妻。
第一章
八年的时光不长,也不短,总是会带走一些东西,像是青春。
残酷的现实还磨去了她脸上的单纯与无邪,留下了历练与无奈。
不过她天生丽质,像块瑰宝,青春虽然逝去八年,然而并没有带定她太多的
娇嫩。
这些年来,经过尹家那残忍无人道的严格调教与训练,她学会了自律管理,
因此每一次出现在公共场合,总是能够保持最完美的状况。
因此,今年二十八岁,身为尹氏集团接班人的尹祯珠,终于从一群豺狼虎豹
的手中挣脱,回到台湾的分公司当执行长。
身为韩国美妆世家的尹氏后代,她非但不引以为傲,还当它是个屁。
十八岁那年她了解自己的身世,终于明白父母让她学会韩语的用意,他们早
就预料到有这么一天,尹家人会将她接回去。
果不其然,父母因为一场意外而双亡,韩国尹家老太爷不知怎么得到消息,
派人想将她这遗孤接回去。
但是她只想留在台湾,留在父母相识、相爱,最后一起去世的这块土地上,
而且那时候的她并不是孤单一人,所以不需要远亲来怜悯她的未来。
她和尹家拔河了两年,在二十岁那年,尹家派出与她同辈,长她几岁的堂哥
尹祯熙,来接她回国。
尔后,她单纯的日子变得水深火热。
因为她姓尹,她爸爸尹正合是尹家长孙,老太爷那时可能是哪根筋断掉,竟
然将所有的财产都转移到她的名下,引起尹家的内戚和外戚的联合反弹。
所以她回韩国并不只有办一堆手续或是签一堆名字,而是真正成为尹氏集团
的接班人。
她曾经天真过了头,打算发挥大爱,全部捐出去好了。
这样的想法,在隔天被一群豺狼虎豹打回票,尤其最大的那匹狼还危言耸听,
警告她,若是捐出一毛钱,会在她的身上压榨一百倍,然后让她做到过劳死,等
她的尸体变冷,他照样会吸她的血、刮她的肉、拆她的骨头、卖她的器官……但
是在他的眼里,她还是一文不值,他会挖她母亲的坟……
那一年的每一字、每一句,她记得很清楚。
尹祯熙几乎是一气呵成的在她的耳旁低吠,要她聪明一点。
每一张纸上面都填了她的名字,这名字不是表示她可以坐享其成,因为一张
纸的背后攸关了几千人、几万人的生计。
她实在不懂,尹家那个驯兽师为何会将毕生心血全都转移到她的身上,而不
是分配给其他优秀的堂兄弟姊妹、表兄弟姊妹呢?
到现在,她还是不懂。
明明她也没有特别聪明,血统嘛……虽然过世的老爸是老太爷最疼爱的儿子,
但也是让他最失望的一个。
典型的豪门悲剧,大少爷不好好的继承家业,竟然跑去当外交官,还到台湾
娶了一个名下见经传的国小老师,最后甚至与尹家断绝关系,跑到乡下地方种田
唱山歌。
这种背景出身的她,确确实实跌破了尹家所有的人的眼镜,差点让那群毒蛇
猛兽气得吐血身亡。
然而天方夜谭的故事还是发生了,她也曾经好心的提醒他们,请医生检查看
看老太爷是不是有老年痴呆症,将事业交到她这个像只弱鸡的小妹妹手上,根本
就是想关门大吉。
奇迹……不,这绝对不是奇迹,是她悲惨命运的开始。
尹家的内戚和外戚恨不得把她送给怪医黑杰克开脑,看看能不能更换她单纯
的思考系统,然后还要她牺牲所有的悠闲时间,学这、学那,去公司见习,当基
层女工。
那时的她以为自己不是在韩国,而是在法国的鹅笼里,他们拿着永远读不完、
做不完的功课逼她解决,像是要塞爆她的肝,等她挂掉之后,再来享用她血淋淋
的尸体。
八年,她也忘了自己是怎么撑过来的,只知道在那群毒蛇猛兽的环伺下生存,
首先必须学会啄人自保。
当然,刚开始她的伤害力很小,小到几乎没人要鸟她,不过时间把她原本绿
豆大的胆子磨大了些。
「时势造英雄」这句话太高估她,就像弱鸡不可能变成凤凰,她这种嫩咖再
修练个一千年,也斗不过这群妖魔鬼怪。
不过龙潭虎穴可以创造出白目,她这个弱小鸡变成了小白目。
这几年她学到一个至理名言,要和那群妖魔鬼怪斗,就得学会摆烂,愈烂,
他们愈急,因为她一烂,就会做出白目的事情。
像上次姑姑的女儿宋荷恩还唱着万年老梗大戏,说她是什么都不会的黄毛丫
头,表姊很诚实,所以她也没动怒,就当表姊更年期提早到,把她的吠叫当作练
嗓子,吠完就算了,反正各司其职,谁也不要惹谁……可是,毒蛇猛兽怎么可能
放过好欺负的弱鸡?
宋荷恩也许还没有领教过她的白目,竟然在自家公司玩弄心机,将原本要给
她的原料扣住,迟迟不肯交到她的工厂,就是准备看她束手无策,交不出货。
她知道自己就算跟兄长们求救,得到也是冷哼和白眼,而她若是无法准时交
货,表示日后公司的信用大减,隔季订单肯定少了许多,这就代表她要被尹祯熙
杀头。
人一旦被逼急了,便会展现潜力,她十分无奈的当起白目,干脆冻结要给宋
荷恩的应付帐款,冲销之后,拿到这笔原物料货款,多出百分之十的价格收购小
工厂的原料,成本也提高一半,虽然后来顺利出货,却损失一亿多元的韩币。
反正她的工作就是按时出货,有没有赚钱……关她屁事啊!最后宋荷恩也因
为没有付那笔货款,原料工厂差点倒闭。
这消息传至尹祯熙的耳里,那张像冰块的俊颜更加冷峻,大手一挥,就将宋
荷恩降职。
至于她,则是在今年被调职到台湾的分公司,先远离韩国这个大战场。
早知道这招这么好用,她前几年就做了。
尹祯珠一回到台湾,心情十分的好。
不过好心情没有维持十分钟,才刚下飞机,连杯咖啡都还来不及喝,眯眯眼
特助便前来提醒行程。
「不会吧?我的行李都还没有拿去饭店放耶!」她哭丧着脸,嗓音低哑。
「执行长,我直接将你的行李送至东方镇上的饭店了,住处也都替你安排好
了,请你不用担心。」眯眯眼特助面无表情,说得一口流利的中文,「尹先生希
望你能够独当一面,省得他再从首尔飞来台湾。」
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所以抱怨也是多余的,特助只会开口说请准时、请上
车、请签名。
她忘了离开那群妖魔鬼怪,身旁还有尹祯熙派来的「监视器」,看来她若想
要休息,首先得先做到过劳死,就可以双眼一闭,从此长眠。
春末夏初,雨浙浙沥沥的下了一个晚上。
眯眯眼特助还有一丁点人性,驱车至东方镇时已经天黑,让她用完餐后直接
休息。
她的房间位置极佳,阳台面海,打开落地窗,就能听见浪潮拍打岩石的声音。
晚上,除了零零落落的渔火,和前方那一闪一闪的灯塔外,海面一片漆黑。
她聆听着海浪声,直到接近十二点,天空下起雨来,而且愈下愈大,掩盖了
浪潮声。
后来她离开阳台,关上门窗,躺在床上睡觉。
雨声伴她入眠,但也将寂寞打进了她的梦里。
她翻来覆去,睡睡醒醒,梦到了什么也都记不得,只记得自己身处在一大片
的苹果树下,粉嫩的花瓣和扑鼻的香气围绕在身边。
但,只有她一个人。
然后,她就被眯眯眼特助用内线电话吵醒了。
来不及回想梦的意义,只要天一亮,眼睛一睁开,就有堆得像山一样高的公
事等着她一一解决。
她毫不拖泥带水,迅速刷牙洗脸化妆,换上剪裁合宜的黑色套装,轻松的将
自然鬈的长发梳成一个髻,打扮成专业的模样。
等她打开房门时,眯眯眼特助已经一身笔挺的西装站在门口,面无表情。
「执行长,请准时出发。」一成不变的叮咛是一天的开场白。
尹祯珠没说什么,提着公事包,与他一起离开饭店,早餐就是一个三明治配
上一杯咖啡,不管她爱不爱吃、爱不爱喝,能填饱肚子就了事。
习惯真的很恐怖,她的肠胃抗议几次之后,便跟她的人一样很不争气,默默
的接受了。
她在车上一边用早餐,一边听着眯眯眼特助用韩语说明今天要做的事。
听到一半,她的脑袋整个放空,只知道这次回台湾的任务就是说服庄园的夫
妇,希望他们能够答应提供私制的美白精油产品技术,与尹氏集团合作,一起客
制大量化。
听起来很简单啊!
尹祯珠拥有小兔子般无害的外表,虽然装扮出干练的模样,但是她的眼神依
然澄澈纯真,不少人以为她柔柔弱弱,不知不觉问便被她欺骗,以为她是弱鸡。
像是请君入瓮,跳进她挖好的坑之后,再跳出来就被刮了一层油,谁都没有
占到她的便宜。
这是她得天独厚的优点,常把人弄混了,像是身体里住了两个灵魂,可以柔
弱,也可以像尹家人那般吃人不吐骨头……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她的功用最多
就是杀杀价、谈谈生意罢了。
那些要在商场上争权夺利的事,她也没有那种智商去与野兽们争斗,乖乖的
当个傀儡就好。
一大清早,雨停了,远处的风景像是被洗得乾乾净净,翠绿的颜色看起来十
分清新。
他们开车前往东方镇的南方,一路上弯弯拐拐,然后进入一片林子,车子摇
摇晃晃,她刚吃进肚子里的早餐都快要吐出来了,好不容易,终于开上比较平坦
的小径。
小径的两旁种着高大的树木,一路直到攀满藤蔓的大门。
大门大得可以容纳三辆游览车同时进出,一旁写着「东方庄园」四个字……
这是一座复合式庄园,有民宿,有餐饮,还结合了时下最流行的种田乐,由
一对新婚夫妻经营,贩卖的餐点和饮料都来自庄园的后山,那里种植了洋甘菊、
薰衣草、玫瑰等各式各样的有机花草。
经过湿漉漉的石子路,车子在庄园旁的停车场停妥。
眯眯眼特助先打开车门,下车。
穿着黑色复古厚底高跟鞋的尹祯珠接着下车,拚命的稳住身子,像只企鹅走
过石子路,来到稍稍平坦的小径,朝预约的咖啡厅走去。
刚来到门外,她就闻到浓郁的奶油味,以及馨香的茶味,隐隐约约还带着一
种甜甜的味道。
她喜欢,揉了揉腹部,肠胃似乎在抗议早上吃得太劣质了。
推开木门,走进屋里,扑鼻而来的不仅仅是食物香气,昨晚的雨让屋子散发
出一股木头的香味,她觉得很好闻。
吧台里有一对男女,听到门上的铃铛叮当作响,知道有客人来访,不约而同
的抬头。
女子在看到来人时,手上的杯子霎时掉落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尹祯珠不禁好奇,定睛一看,双脚瞬间发软,几乎站下住。
不会吧?
「珠珠……」
「绿绯大姊?!」尹祯珠以为自己在作梦,没想到世界这么小,竟然在这里
巧遇熟人。
安绿绯连忙走出吧台,不可置信的望着她,「你什么时候回台湾的?你这几
年过得好不好?」
尽管心事重重,尹祯珠依然展开笑颜,「嗯,不错啊!尹家的人都很照顾我。」
「特别」的照顾真的不少。
安绿绯拉着她坐下,始终没有放开她的柔荑,「算算时间,也八年了,我曾
经想找你,可是……我不知道韩国尹家的电话号码,打去韩国的公司,都被挡了
下来,就算想去韩国找你,也不知道地址……」
摸了摸鼻子,面对泫然欲泣的安绿绯,尹祯珠有些尴尬,再瞧了瞧一脸不解
的站在门边的眯眯眼特助,犹豫着要不要出声,最后也只能乾笑两声。
「大姊,都过去了,那些陈年往事就别再提了,八年的时间,好长呢!」她
笑弯了美眸,不经意的打量四周。
除了他们这些人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人的身影了。
确定这个事实后,她仿佛松了一口气,不再忐忑不安。
「我一直在等这一天,如果还有机会,我一直想对你说对……」
听出她似乎想要叙旧,尹祯珠温柔的打断,「大姊,别这样,这些都是我的
选择,不管时间过多久,我不曾后悔。不过,我还是希望大姊看在我们是旧识的
份上,关于我们要合作的事情……考虑一下好不好?」
这时,余雅人端着两杯花茶走出吧台,一杯给特助,一杯放在她的面前。
「请用。」
「这位是姊夫吧!」尹祯珠露出甜甜的笑容,企图攀交情,「关于我们的合
作,我今天有带来详细且具体的合作企划,我希望你们可以看过一遍,若有问题,
尽量提出来。」
余雅人原本想开口,但是安绿排用力捏了下他的大腿,他马上闭上嘴巴。
安绿绯重新整理心情,认真的问:「珠珠,你觉得这个合作企划可行吗?」
尹祯珠想了一下,「大致上是可行的,因为尹氏集团打算在台湾设厂,虽然
尹家的美妆产品单价高了点,但就贵在原料都是出自天然、有机的草本植物,所
以才会希望贵庄园跟我们合作,一起生产好的东西,分享给全亚洲人。」
「现在有一个问题……」安绿绯顿了下,「虽然这座庄园由我们夫妻俩挂名,
但是我们的背后还有一名股东。」
「股东?」尹祯珠愣了一下。
「你也知道,我向来只会种种花、煮煮菜,对于钱的事情,根本没有什么概
念。」安绿绯勉强挤出微笑,「我老公也跟我一样,根本没有金钱观念,所以有
关庄园的经营方针,都是那名股东替我们出王意和规划。」
「是这样啊……」尹祯珠有些失望,原以为见到旧识,可以攀交情,然后顺
顺利利的签约,马上便能跟头头交差,她就可以在台湾混吃等死……下,是好好
的经营台湾的分公司。
看着眼前的旧识,她表面上平静无碍,事实上,胃部正隐隐抽痛,连心跳也
乱了节奏。
「珠珠。」安绿绯呼唤她的小名,握住她的小手。「我真的很想跟你合作,
只要你说服我们的股东,不管日后的利润有多少,我二话不说,立刻跟你签约。」
尹祯珠又燃起了希望,「真的吗?你的股东现在在哪里?我可以和他谈一谈
企划内容吗?」
「来。」安绿绯带着她来到门口,指着左方的林子。「你走进林子,就会看
见一栋红色的屋子,那就是他住的地方。」
「现在可以去拜访吗?」尹祯珠双眼发亮,只想尽快将事情办好。
「可以。」安绿绯轻轻推了她一下。「现在就去。」
尹祯珠单纯的点头,随即定出咖啡厅,又像只企鹅,往前方走去。
至于眯眯眼特助,则被安绿绯缠住,要他留下来喝茶看报纸。
高跟鞋走在石子路上,实在不是很顺畅,好几次她都差点跌得四脚朝天,奸
不容易进到林子里,这才发现昨晚下过雨,地上湿漉漉的,高跟鞋一踩,几乎陷
了下去。
「厚!」她皱起好看的眉头,努力与泥泞拔河。
直到再次踏上石子路,她才稍微轻松。
不一会儿,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她抬起小脸,发现自己已经来到红色屋子
的附近。
那是一栋砖造的房屋,四周种满了苹果树,此时树上还未结果,开满了小小
的花朵。
尹祯珠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昨晚作的梦,竟然出现在眼前,她瞠目结舌,无法动弹。
几分钟之后,一抹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
那是一名高大的男人,站在离她不远的苹果树下,抬头凝视着枝枒上的小花。
她一瞬也不瞬的瞅着他,然后胃部痉挛得更厉害,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他像是听到抽气声,慢慢的转头,眼光移到她的身上。
同一时间,风吹,花落,相思似乎在这一刻开始舞动。
第二章
两人初见的年纪,还很青涩,就像刚长出来的嫩芽,甚至不知道他们未来会
结为连理枝。
长大之后,她开始记得很多事情,最刻骨铭心的,莫过于想见的人再也见不
到了。
她还记得,那天下着雨,雨水和她脸上的泪水混在一块,她的面前放了一束
白玫瑰。
最后,她陷在雨阵中,大雨快要将她吞没。
直到一把雨伞出现在她的头上,一名高瘦的男孩站在她的背后,伸出手将她
拥入怀里,为她遮蔽风雨,陪她一起掉泪,聆听她的哭声。
「爸爸妈妈都走了,剩我一个人了,以后还有谁会爱我?」她一脸茫然,呆
呆的问。
她最爱的两个人因为一场意外,同时离开了人世,她以后想见也见不到了。
「我爱你,我用我的全部来爱你,祯珠,不要怕一个人,你还有我。」还有
他,不要怕。
她又哭了。
如果有一天他又离开她身边,那怎么办呢?
「我娶你,我们一辈子在一起。」
这时,他才刚大学毕业,她也才十八岁。
在她的父母百日之内,身分证上的配偶栏多了一个名字——安克维。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几年了?
不长不短,刚好八年。
梦中的苹果花似真似幻的出现在她的面前,连梦中都没有出现的男子也站在
她的眼前。
相逢不一定全是感动的,惊讶与难堪却是满满的。
当尹祯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见到安克维时,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逃。
就算她最爱的复古厚底高跟鞋因为匆促而陷在烂泥里,也不管了,狼狈的踩
着泥土,一跛一跛的离去。
她也顾不得他有没有追上来,直接跳上司机开来的车子,一路驶回饭店,把
自己关在房里,直到夜幕低垂。
她躲在被子里,没有哭泣,也没有任何难过的心情,彷佛她的世界和思考能
力都沉进了海里,什么声音都没有。
明明知道特助敲了门,她连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后来勉强接了电话,告诉他,
她没事,只是需要安静的处理情绪。
直到她的手机铃声又响起,逼得她不得不接。
「打开视讯。」尹祯熙的声音自电话线的彼端响起。
尹祯珠被迫离开被窝,认命的打开笔记型电脑,连上网路后,一个视窗弹了
出来。
「闵特助今天都向我报告了,他……」
「你怎么可以这样坏心,没有事先告诉我会遇见安……绿绯大姊他们一家?」
害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更没有想到会在匆促又狼狈的情况下见到……安克维。
「庄园登记的名字是余雅人,这一点是我没有查清楚。」尹祯熙听得懂中文,
但还是用韩语与她交谈,「如果这个工作对你来说太难了,我会请闵特助买机票
让你先回首尔……」
「我……」尹祯珠坐在床上,犹豫了一下,「你不是要我接下台湾执行长的
职位吗?」
「这种小事,你都会因为个人因素而耽搁,我还能放心的将台湾的分公司交
到你的手上吗?」尹祯熙说出来的话又狠又毒,「这是商场,不是情场,商场上
最不需要的就是感情用事。」
她无言以对,长睫毛垂落下来。
「明天就回首尔。」他浼。
「有——」她连忙点头。
他不等她说下去,又迈开脚步,直往前走。
「安先生,关于昨天的合约,我们——」
她倏地停下脚步,因为他竟然当着她的面钻进车里,而他的秘书挡在她的面
前。
「尹小姐,不好意思,接下来是安先生的私人时间,你不可以——」
她低头弯腰,打开车门,直接钻了进去。
安克维瞪着她,一脸不悦。
尹祯珠勉强挤出笑容,「就算是奸商,也知道商场上最重视的就是承诺,安
先生,你答应过我,要抽空看看我提出的合约内容。」
「开车。」他没再说什么。
秘书立刻关上车门,坐进副驾驶座。
司机踩下油门,开车上路。
见他没有将自己扔下车,尹祯珠的笑容扩大了些,从纸袋里拿出合约,递到
他的面前。
安克维哼了一声,接过合约,不以为意的看着内容。
她不禁松了一口气,然后胃部又隐隐作痛。
等他太久的结果,就是喝下太多咖啡,加上中午什么东西都没吃,胃酸过多,
有些反胃想吐,连打嗝都是咖啡味,很不舒服。
他偷偷觑着她,她的一举一动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他当然知道她一早就来到他的公司,就连午餐时间也是傻傻的在大厅等待,
猛喝咖啡打发时间。
忽然,他与她四目交接,那张笑颜映入他的眼里,飘远的思绪迅速拉了回来,
他将合约丢到她的怀里。
「安先生?」
「我看过了。」他淡淡的说。
「安先生,你觉得合约与企划有什么问题吗?」尹祯珠放柔声音,希望签订
合约这件事可以速战速决。
「我答应你要看合约和企划,然后呢?我还有承诺过你什么吗?」
她一脸困窘,一时之间说不出话。
「我劝你下次别那么急着跳上我的车。」安克维慢慢的靠近她的脸庞,邪恶
的扬趄嘴角,「不过我不介意你用这种速度跳上我的床,也许我会再考虑一下,
听听未来的合作方针。」
她的脸色赧红,抿着唇,默默收拾合约。
看来他是故意的,以整她为乐。
车内一片静默,只有他们的呼吸声,谁也没有再开口。
安克维望向窗外,然后藉着玻璃窗,看见她低头不语,心头微微一震。
他闭上双眼,双手紧握成拳,让自己冷静下来,悄悄的告诉自己:这女人的
心中已经没有他,她不该再成为他的魔碍——
车子在一家婚纱店前停下,尹祯珠与安克维一同下车。
他以为她会流着泪离去,没想到她竟然脚步坚定、一脸不服输的跟在他的身
后。
来到婚纱店门口,他回头,不耐烦的低吼:「你跟着我做什么?」
「你说过,游戏规则由你订,我只是遵守游戏规则。只要你愿意听我说未来
的合作方针,就算要我爬上你的床,我——我——」尹祯珠咬着唇,小脸泛红。
安克维揽起眉头,瞪着她,冷笑一声,「随便你,不过我要提醒你,别以为
你在我的心中还占有什么地位,你对我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说完,他走进婚纱店。
经理一看见他,连忙上前接待。
尹祯珠依然跟在他的身后,眼睛被美丽优雅的礼服吸引住。
还记得八年前她与安克维结婚时,因为正逢父母过世,所以他们直接到法院
公证,然后办一桌酒席请亲朋好友,至于婚纱——她还没有机会穿上。
她的嘴角微微扬起,然后胃部又抽痛,小手轻轻按压着。
接待小姐上前,请她到一旁坐下。
没几分钟,秘书端着一杯牛奶和一块蛋糕来到她的面前,请她用下午茶。
「谢谢。」尹祯珠好感动,殊不知这是安克维的安排。
吃完蛋糕、暍光牛奶后,胃部总算不再作怪,她站起身,好奇的想知道安克
维来这里做什么。
她一踏进贵宾室,全身像是被淋了一盆冷水。
江若昀穿着一袭白纱礼服,站在镜子前,笑得好开心,还不忘转圈圈。
只是当她见到尹祯珠时,笑声戛然而止,像是遇到敌人,全身竖起防备,面
露不解。
「你——怎么会在这里?」
尹祯珠好不容易才认出她是谁,愣愣的看着她。
这时,安克维面无表情的走出更衣室,合身的西装穿在他的身上,完美得不
得了。
「克维!」江若昀小跑步上前,勾住他的手臂,指着尹祯珠,「她为什么在
这里?」
安克维不着痕迹的缩回手臂,站在镜子前面调整领带,根本不想回应。
眼看他一副冷漠的模样,江若昀不气馁,拉起裙摆来到他的旁边,企图从他
那冷峻的脸庞找出蛛丝马迹。
「你说话呀!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她的语气十分着急,「我们不是要
结婚了吗?为什么你的前妻会在这里?」
结婚?!
尹祯珠很清楚的听到这两个字,小脸刷白,秀眉紧蹙,不自觉的看向安克维。
他透过镜子的反射,捕捉到她的表情和目光。
江若昀察觉到他们两人之间微妙的眼神交会,连忙来到尹祯珠的面前,尽量
让自己保持平静。
「尹小姐,你知道我和克维要结婚了吗?」
尹祯珠怔怔的摇头。
「那么你现在知道了。」江若昀沉下脸孔,「你应该心知肚明,自己不可能
再回到他的身边吧?」
「我——」尹祯珠觉得呼吸有些困难,甚至头昏眼花,刚刚吃下去的食物在
她的胃里翻搅,好想吐。
「怎么会不可能?」安克维移动双脚,漫不经心的来到她的面前,「尹小姐
有过一次结婚经验,所以我打算请她担任我们的婚礼企划人,对吧?」
尹祯珠倏地抬起头,对上他那冷冽的黑眸,看着他微扬的薄唇,以及他站在
江若昀身旁的模样——没想到这画面竟带给她这么大的冲击。
「我——」她咽下苦涩,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下个月我就要结婚,很诚恳的邀请你为我筹备一场主题婚礼,然后——」
他贴近她,在她的耳边轻声的说:「我二话不说,与你签订合约,从此我和你互
不相关。」
尹祯珠倒抽一口气,还来不及开口,便看见他大步离开贵宾室,留下她与江
若昀两人。
「尹小姐,我希望你是真心祝福我和克维。他已经不爱你了,请你记得这一
点。」江若昀拉起裙摆,追了出去。
捣着唇,尹祯珠强忍住翻腾的胃酸,连忙奔进洗手问,关上门,大吐特吐,
吐到眼眶泛红,泪水滑落脸颊。
原来她连哭的勇气都没有,只能藉着反胃的动作,偷偷宣泄这不知道应该如
何发泄的情绪——
尹祯珠知道安克维出了一个难题给她。
明知道她多么想要逃离庄园,逃离那曾经幸福的象徵,但他还是丢出这个难
题,让她陷入两难。
而她万万没想过,他会——再婚!
可是,她能怎么办?
她再见到他时,也只能勉强苦笑,收拾好行李,又回到庄园。
做好心理准备,再次回到庄园的尹祯珠:心情十分沉重,而她不得不答应他
的强人所难。
面对堂哥的逼迫,她想留在台湾——就算心碎也没有关系,至少——至少这
里有她遗留的思念,偶尔想起来,还可以温暖她的心,那就够了。
拖着行李回到庄园,来接她的是安绿绯。
「大姊。」尹祯珠一见到她,微笑的打招呼。
安绿绯皱起眉头望着她,缓缓的定向她,帮她提行李,看似有话想说,最后
还是忍住,客气的问:「住上次那间房间好吗?」
「好。」她点头。
她们肩并着肩往前走,一路上没有聊天。
来到房门口,安绿绯打开房门,与她一同走进房里。
「大姊,谢谢你。」尹祯珠感激的说。
安绿绯点了下头,深深的看她一眼,忍不住红了眼眶,轻声的说:「珠珠,
你真的是为了克维再婚才回来的吗?」
她愣了一下,「嗯,他希望我为他筹备一场主题婚礼……」
「珠珠!」安绿绯上前,抓住她的双肩。「你真的想清楚了吗?你还是爱着
克维的吧?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安绿绯怎么也不相信她离去的藉口,总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
「大姊,是我对不起克维,是我……不应该骗他。」尹祯珠垂下眼眸,轻轻
的说。
「珠珠,你一定在骗我!看着我,珠珠!我觉得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太
诡异了,怎么可能你一离开,我妈就急着要克维娶江若昀?」
她略微吃惊,原来安妈妈逼她离开,就是希望他娶江若昀啊!
安绿绯拉着她的手,在椅子上坐下,低声询问,「珠珠,我不要听谎话,你
告诉我实情。
尹祯珠摇摇头,拚命的忍住心里的委屈。「大姊,我真的——真的没事,是
我利用克维……」
「珠珠!」安绿排生气的看着她,「如果你不跟我说实话,我现在就到楼下,
跟克维说八年前的实情。走到这种地步,我不忍看着你们再一次分开。」
「大姊,不要!」她咬着唇,颤抖的摇头。「不要说……以克维的个性,他
会……」
「他会不要我和妈,是吧?」安绿排轻笑一声,「那又怎样?他和你为这个
家付出够多了,就算自私的追寻自己的幸福也不为过。」
「不,安妈妈会受不了的……」尹祯珠急忙阻止,却也泄漏了一丝委屈。
安绿绯是个聪明人,看着她慌乱的表情,恍然大悟。
「是我妈,对不对?」她紧着她的小手,激动不已,「难怪啊!难怪你一离
去,我妈就要克维娶江若昀……该死!江若昀也有一份。」
「大姊,不是……不是的。」尹祯珠的头摇得像波浪鼓,拚命想要否认。
「是我本来就不爱克维,是我……」
「不行,我要说出实情!」安绿绯再也忍不住,想要站起身。
尹祯珠连忙拉住她,只差没有跪在地上求她。
「大姊,我求你不要去,你若是说出实情,安妈妈会恨死我,克维也会让安
妈妈伤心……」
安绿绯停住动作,看着她,「真的如我臆测的那样……果然是我妈……」
她茫然的坐回椅子上。
咽下苦涩的唾沫,尹祯珠勉强微笑,「大姊,你……你别哭啊!」她连忙抽
了张面纸,为她拭泪。
「我们安家到底还要欠你多少……」安绿绯觉得羞耻,掩面哭泣,「连我妈
都这样……」
「大姊,对不起。」尹祯珠颤抖着手,低垂眼眸,「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回
来,只要……只要克维的婚礼一结束,我发誓,绝不会再出现在你们的面前……」
「珠珠,我不是这个意思。」安绿绯难过的抱着她。「你这傻丫头,为什么
不说出实话?」
「大姊,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多说无益。再说,家对我而一言是很重要的,
所以我希望克维有个完整的家,希望他、你和安妈妈都快快乐乐的……家人很重
要……很重要……」尹祯珠的眼眶红红的,最后还是忍不住落泪。
「对不起、对不起……」安绿绯不断的道歉。「你明明也是我的家人,我却
这样伤害你……」
「大姊,不要紧,都过去了。」尹祯珠偎在她的怀里。「可不可以请你继续
装作不知道?是我对不起克维……当初是我用一个谎言换取他一个完整的家,现
在……你可以不要拆穿我的谎一吗?我怕……我怕克维会一无所有……」
「那你呢?你呢?」安绿绯哭得比尹祯珠还要大声。
「我很好,我真的很好。」她甜甜一笑,「只要我努力一点,就可以继续留
在台湾。」
「珠珠,对不起……对不起……」
「我现在过得很好,真的,我很好。」她伸手为安绿绯擦拭泪水。「就当我
没爱过克维,那对大家都好。」
安绿绯忍不住,再次放声大哭。
过去的回不来了,现在只能努力的守护着以谎言筑起的一切,要不然她的退
让全都会成为泡影……这才是尹祯珠最悲哀的地方。
第九章
安克维将台北的工作处理完毕,便回到庄园。
车子来到庄园门口,他发现大门两旁跟以往不一样,爬满了蓝色绣球花和藤
蔓。
门口上方也已经挂上结婚看板,看板四周用花草点缀。
他将车子驶进庄园,愈进去,脸色愈难看。
才过了十几天,他的婚礼不但有了雏型,而且愈来愈有个样子。
安克维冷着脸下车,看向民宿。
夜幕低垂,五彩的灯泡围绕在楼壁上,缤纷耀眼。
中庭的前方已搭起舞台,中间还有一座用白色铁丝构筑,以花卉点缀的拱门。
他觉得很讽刺,因为在他的眼里,仿佛看见巨大的牢笼,这场婚礼根本不是
他真心想要的。
若不是他母亲以死相逼,要他发誓已不爱尹祯珠,逼他娶江若昀为妻做为证
明,他才不可能再婚,把甩不掉的麻烦揽在身上……反正最爱的那个女人不在了,
娶谁都没差!
安克维嗤笑一声,婚礼现场布置得像座丰笼,真像他的心声,不禁好奇的走
上前。
来到中庭时,他发现拱门下有道身影。
尹祯珠背对着他,想事情想到出神。
这十几天她待在庄园,虽然引起安母林淑蓉与江若昀的不满,但是在安绿绯
的维护下,她们倒也没有刁难她。
毕竟连安克维都亲口邀请她筹备这场婚礼,想必他们两人也不会再复合。
加上她总是刻意回避安母,透过江若昀与安母、安克维讨论婚礼的方式,这
才让江若昀对她的防心稍微降了些。
她确实心无旁骛的担任婚礼企划人,很认真的筹备婚礼,不过她也有私心,
有些地方是她冀望的样子……就像这个户外的婚礼现场。
她说服江若昀,舍弃饭店的制式婚礼,采用欧式户外典礼,当天请乐团与神
父为他们证婚,神圣而隆重,顺便打响庄园的名气,一举两得。
江若昀不得不赞叹她独特的想法,最后也因为喜欢她构思的主题婚礼,点头
答应。
安克维虽然在台北,但是安绿绯天天打电话跟他报告尹祯珠的事,巨细靡遗。
他正觉得奇怪,大姊却要他赶紧办完公事,提早回家。
回到家,他看见庄园添上了难以言喻的万种风情。
突然,尹祯珠回过神来,一转头,便发现安克维,两人四目交接。
她深吸一口气,微笑的朝他点头,「晚安,安先生。」
他一脸不悦,迈开长腿,绕过讲桌,来到她的面前,「没想到你的工作效率
这么好。」
她明白他对她只有怨恨,于是退后几步,想要与他保持距离。
「安先生,你刚回来吗?吃过饭了吗?我去跟大姊说……」
他抓住她的手腕,硬是将她娇小的身子拉了回来,「我话还没有说完,你想
去哪里?」
慌乱之中,她跌入他宽厚温热的怀里,微颤的身子慢慢的恢复平静,却也让
她的眼眶泛红。
对她而言,被他拥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但这拥抱再也不属于她了,她为何
又如此的贪恋?
「为什么不说话?」他低头,望着埋在自己胸口的小脸。
「你想要我说什么?」她闷闷的开口,「你快放开我,如果被江小姐看见了,
我……不好跟她交代。」
听到她急着想要与自己撇清关系,安克维的脸色大变,用力将她拉离自己的
怀抱,森冷的望着她。
「我其实太小看你了,是吧?」
尹祯珠不解的抬起头,却见到他眸底闪着恶意的光芒。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前夫与另一个女人结婚,你还真是泰然自若。」他冷笑
一声,「甚至还可以这么平静的为前夫打造完美的婚礼会场,你真是教我叹为观
止。」
他的字字句句都隐含着嘲讽意味,刺痛了她的心,然而她无法说出真心话,
只能佯装平静,深吸一口气后才开口,「这不是你希望的吗?一切都按照你的游
戏规则走,你别忘了,游戏结束后,你答应给我的承诺。」
安克维莫名的怒气冲天,恶狠狠的瞪着她,像是要在她的身上烧出一个窟窿,
或是将她烧成灰烬。
她觉得好委屈,干脆与他大眼瞪小眼。
十几天没见,他一回到庄园就故意找她麻烦,也不想想她是多么辛苦的为他
筹备一个温馨的婚礼……
「你敢瞪我?」他眯起双眸,「难道我有哪里误会你了?」
「没有。」尹祯珠敛眸,「你若是没事,我要走了。」
安克维硬将她拉回来,紧紧的拥在怀里,「我没要你走,你就不准走。」
他的动作有些粗暴,将她压在讲桌上,逼她与他对视。
「不要!」她别开小脸,声音有些尖细。
「叫大声一点,最好把所有的人都引来。」最好把这个该死的婚礼毁掉!
她连忙闭上嘴巴,咬着红唇,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他更加气愤。她就这么希望他与其他女人结婚?
「不敢叫了,是吗?我若在这里要了你,你能忍住不叫出声吗?」他的双手
箝制住她的腰,不让她逃走。
「你不会……」她的身子颤抖,不确定的说。
安克维没有回答,因为下一刻他就用行动证明他会不会。
夜幕低垂,紧星点点。
昏黄的月光下,她的小脸显得柔和万分,粉嫩得像蜜桃。
这十几天,安克维刻意让自己忙碌于公事,想要忘记尹祯珠待在庄园里,可
是他那多事的大姊天天打电话向他报告有关她的事,巨细靡遗,让他想忘记她也
难。
他想忘记她这该死的娇弱表情,但是午夜梦回时,又会像以往的日子,总是
呆望着床的另一边。
明明分开八年,相聚才几十天,她却像个魔魅缠住他,让他无法当成梦一场。
他伏在她的身上,贪婪的吸吮她身上独特的香气,用力啃噬她的唇瓣,想将
怒气发泄在她的身上,让她的唇瓣变得又红又肿。
尹祯珠想要别开小脸,却因为下颚被他扣住,只能迎接他这狂乱的吻,强而
有力的舌头窜进她的嘴里,霸道的挑弄她的小舌,还在她的口腔内不断的翻搅,
用力汲取蜜津。
他的吻绵密,温热的气息轻轻喷洒在她的脸颊,黑眸紧盯着她,慢慢的蒙上
了一层情欲。
他的大手分开她的双腿,用力扯下长裤,绕过她的腰际,直往臀部而去。
「唔……嗯……」她低声抗议,想要离开他的怀抱,无奈他像是一块大石头,
她根本无法推开他。
他的一只大手直接没入蕾丝底裤里,揉捏她美丽的臀部,另一只手则探入她
宽大的衣服内,气息混浊而低沉,动作十分暧昧。
此时,安克维的内心有两道情绪正不断的抵触,矛盾攻讦,是爱还是恨?他
分不清楚,也或许是他太懦弱,不敢看清楚事实。
若还爱着她,他就显得太没志气;若说恨她,却又太矫情。
于是矛盾化成了浓浓的情欲,而他则化身为野兽,疯狂亲吻她的颈子。
「安克维……」他那暖暖的气息呵在她的颈窝,令她的双腿发软。「不要…
…不要这样……」
他已经失去一半的理智,一手将她压制在讲桌旁,另一大手推高她的上衣,
然后扯下胸罩,低下头,张口含住其中一只绵乳,舌尖来回舔弄粉樱色的圆珠。
「克维……你别这样……」尹祯珠不知如何是好,拚命推拒他。
「如果不想这样,我就帮你那样吧!」他抬起她的左腿,跪坐在地上,头贴
向她的双腿之间,拨开底裤,舌头灵活的在小缝中钻动。
她羞得想要推开他的脑袋,可是不管她怎么挣扎,一条腿被他抬高至他的肩
膀,只能无力的依靠着讲桌。
安克维的动作十分狂猖,舌尖不断的往花核地带钻,另一只大手则轻轻撩弄
幽穴。
双重的挑逗下,她只能死命的抓着讲桌,咬着唇瓣,不敢发出暧昧的声音。
他拉下她诱人的底裤,双腿之间已有些湿润,分不清是她的花液还是他的唾
液。
那条细缝映在他的眼底,他想也下想,薄唇直接覆上,舌头自花唇钻进,然
后探向埋在里头的花核。
他的指头轻轻拨开,让舌尖更能轻松的舔吸着花芯,指头则往下移动,在洞
口轻压挑弄。
指头沾到了一些花露后,便轻轻以中指旋转没入一节,舌头配合指头的律动,
形成了一种折磨她的酷刑。
她知道自己应该要推开他,但是理智被他的挑弄困住,左手食指一曲,放入
自己的嘴里,牙齿轻轻咬着,默默承受着体内汹涌的热情。
她一低头,又见到他埋首用力吸吮,发出奇异的水渍声和吮咂声。
身体的诚实反应,让她觉得好羞耻。
他明明就是快要结婚的男人,而她却在野外和他做着这种毫无廉耻心的事。
听着她隐忍不住的闷哼声,他胯问的热铁更加亢奋,薄唇离开那湿漉漉的花
唇,一路往上,经过平坦的小腹,沿着玲珑的曲线,再次回到双乳之间。
他将她的小腿勾缠在他的腰际,凸起的热铁抵着她的双腿之间,张口含住一
只椒乳,右手轻拢着另一只绵乳的下缘,一边嚼咬,一边揉搓。
尹祯珠仰起小脸,意乱情迷。
他乘机卸下她的长裤和底裤,再解开自己的裤子,让胯问的昂然获得解放,
然后抬起她的左腿,扶着硕大硬热的粗铁,磨蹭着她的花口。
她的眼眶泛着泪光,用眼神向他求饶。
他视若无睹,吻着她的唇,热铁直接刺进水穴中。
「唔……嗯……」她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右手攀着他的颈肩,一脚勾挂在
他的臂膀上。
他挺直腰杆,刺入那柔软的地带,水嫩滑腻的甬道吸附着他的热铁。
她发出呜呜声,在夜里显得有些妖媚。
安克维紧拥着她,表情放柔了些,眼眸流露出无限的宠怜。
不管他们的关系有多么复杂,在这一刻,他们早就背叛了另一个自己,只有
身体诚实的贴向彼此。
他们是如此的契合,呼吸都混成一块,更别说身上的汗水也是交织在一块。
情欲将他们紧紧的捆绑着,像是困在蚕茧里,谁也无法先挣脱出这无穷的黑
幕。
粗大的热铁占有着她的甬道,她能感觉到甬道深处因为敏感而流泄出汩汩花
液。
尹祯珠不断的释放出热情,羞耻心早已被粗铁磨得精光,出自本能的迎合他
的狂浪。
他的粗铁在她体内不断的抽撤进出,她那只立于地面的细腿有些不稳,微微
发软,宣誓的讲桌也因为他们的撞击而摇摇欲坠,发出声响。
他停下孟浪的蹂躏动作,强壮的将她的双腿往臂膀一搁,她娇小的身子悬空,
几乎是挂在他的身上。
她连忙抱住他的颈子,深怕摔落地上。
安克维捧着她的雪臀,强而有力的挺腰往上一刺,热铁火辣辣的刺进她的甬
道,缓慢的抽撤。
她现在是悬在半空中,这样的姿势让她的身子有些僵硬,因为雪臀一缩,更
是夹紧了他的腰际,也让甬道收缩得更厉害。
他闷哼一声,「你夹得真紧……」
她羞得埋在他的颈窝,忍不住逸出吟哦。
他万分陶醉,虎腰更是一沉,将力道全送往胯间的亢奋,然后化为炽热的火
鞭,往她的体内一抽。
「嗯哼……」她不敢叫得太大声,只能化为喘息,「克维……慢点……」
他挑了挑眉头,见她的喘息愈来愈急促,那酥骨的吟哦让他的欲望也累积到
一个顶点。
「嗯啊……不……不……」她忍下住轻喊出声。
吻住她的唇瓣,安克维感觉到她的身子不断的抽搐,下一秒,两人的腿间更
加湿润,甚至还有水液沿着他的大腿滑落。
她的身于不断战栗,那是高潮的表现,唇被他堵住,她只能发出可怜的呜呜
声。
炽热的粗铁在甬道里被紧紧的吸附,像是要吸出他欲望的热流。
他抱着她上下震动,疯狂的在她的体内抽撤。
几分钟过后,他深吸一口气,双眸一膛,双手捏着她的臀肉,在射出热流的
最后一刻,猛地拉开她的身子。
尹祯珠来不及回神,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自他的硕大喷出的白液直接射
在她的侧脸上,她的模样十分可怜。
他喘息几下,穿妥裤子,想拉她起来,却被她的小手挥开。
「你走!」她别开小脸,紧紧抓住自己的上衣,「我不需要你的帮忙。」
安克维看着她,最后还是忍气拾起她的裤子,拿到她的面前,「你……
「走开!」她的声音颤抖,「这是最后一次,不要……不要再这样羞辱我了
……你走……你走……」
他紧握着双乎,负气的说:「对,是最后一次了,以后我要抱的女人,绝不
会像你这样不知好歹!」
说完,他衣衫不整的离开。
尹祯珠垂着小脸,任由凌乱的发丝盖住她的五官,直至他走远了,她才勉强
站起来,然后边流泪边穿上衣服。
第十章
隔天,安克维开车离开庄园,回到台北,一直到结婚的前一天才回来。
他如尹祯珠所愿,刻意避开她,就算遇见她,也是视若无睹。
而他也没空和江若昀拍婚纱照,这让江若昀有些不满,不过她还是按捺着不
悦的情绪,忍到婚礼前一天,看见他回到庄园,结婚计画没有生变,她才安心。
至于安克维与尹祯珠再次相处在同一个屋檐下,却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婚礼当天,尹祯珠换上深蓝色的套装,行李也都收拾好了,等婚礼开始,她
就要离开庄园。
身为婚礼企划人,她依然一刻不得闲,确定一切都准备就绪后,才来到新娘
休息室。
江若昀已经梳妆打扮妥当,换上白纱礼服,看见她单独进来,主动开口,
「尹小姐,辛苦你了。」
「不用客气。」尹祯珠敛下长睫,想要赶紧离开,因为她觉得眼前那抹白,
像是冰厚的雪,遮掩了她的双眼,甚至冻僵了她的四肢。
「今天我要和克维结婚了,这一个月来我担惊受伯,不过等等就可以放下心
中的大石了,你和克维以后就是陌生人了。」
尹祯珠低着头,没有回答。
也许是因为太得意了,江若昀又开口,「虽然我对你很不放心,但还是得谢
谢你替我企划婚礼人,我想,今天的婚礼应该会很美。」
「不用客气。」除了疏离的回应,尹祯珠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你会留下来观礼吗?」江若昀露出挑衅的笑容,话语中隐含着嘲笑,「你
会真心祝福我和克维,是吧?」
「等你进场后,我便会无声的离开,不会再打扰你们。」她没有正面回应她
的问题。「神父已经在中庭等候,江小姐,你再确定一下,看看是否有遗漏的地
方。」
「真是可惜。」江若昀得了便宜还卖乖。「对了,反正今天是最后一天,我
就告诉你实话吧!」
尹祯珠微蹙眉头,疑惑的看着她。
「其实安姨很健康,并没有得到肝癌。」隐忍了好几个月,江若昀终于能炫
耀的说出口,「会出此下策,全是为了逼迫你离开克维的身边。」
心一抽,尹祯珠觉得胸口有些闷窒,木然的站在原地。
「觉得很委屈吗?」江若昀吃惊的望着她,「哎呀,你怎么露出这种表情?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这么单纯,竟然轻易的相信我们编的谎话,我还以为你会拚
命留在克维的身边,结果……哈,也许是你不够爱他……」
江若昀后来又说了很多的话,还不时发出骄傲的笑声,尹祯珠听进耳里,全
都成了嗡嗡的鸣声,不自觉的退后几步。
不一会儿,休息室的门被推开,安绿绯走了进来。
「大姊,」江若昀甜甜一笑,装得温柔婉约。「时间到了吗?」
安绿绯淡淡的睇了江若昀一眼,接着看向尹祯珠,「珠珠,克维那里有事,
要你过去一下。」
尹祯珠回过神来,点了下头,随即离开新娘休息室,前往新郎休息室。
一路上,江若昀说的话犹在耳边回绕,如针一般刺着她的心口。
敲了下门,她走进新郎休息室。
安克维身穿白色西装,刚毅的俊颜没有任何表情,一语不发。
她也没有说话,直盯着他。
好一会儿,他拿出一只纸袋,递到她的面前,冷淡的说:「答应给你的,我
不会少给,里面是我签好的合约。」
她伸出微颤的小手,知道自己接过合约之后,就能马上离开他的面前,日后
他们就成了陌生人,不必再纠缠不清,也不必再为彼此伤神,更不用为了成全谁
而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一切都结束了。
眼看她握住了合约,安克维却没有马上放手,仿佛在做最后的抗争。
「你有话想对我说吗?」
尹祯珠拾起眼眸,望着那曾经守护她大半辈子的男人,如今英姿飒爽的站在
她的面前,不再是以往青涩的模样,而他的爱依然如此浓烈……
八年前,她选择用不爱来成全他的一切;八年后的今天,她还是选择用不爱
来保全他的家。
而他……也有新的选择。
他们已经是成人,所做的抉择不管是对是错,都只是让心底的悲伤找一个发
泄的缺口。
也许他们注定不能在一起,那就只好由她先开口。
「谢谢你。」她用力抽走他手中的纸袋,也像是扯断了彼此之间的缘分。
「就这样?」他声音低沉的问,似乎在渴求她最后一次答案,再给她一次机
会,若她开口求他别结婚,他一定马上带她远走高飞。
「祝你幸福。」这就是她的答案。
他彻底的失望了,双手紧握,冷哼一声,「我会的。」然后负气的转身,背
对着她,不想再多看她一眼。
心若绝望,情就断。
「再见。」尹祯珠轻轻的说,离开休息室。
直到门关上的那一刻,他们都没有回头再看对方一眼。
新郎在左,新娘在右,神父在前,数百名的宾客屏气凝神,婚礼正式开始。
神父微笑的宣誓自己的义务与权利,然后依照礼俗,要新人们发誓。
然而,安克维却在发呆,双眼盯着神父后面的讲桌,回想十几天前,他与尹
祯珠最后一次的火热欢爱。
到现在,那种愉悦的感觉还存在他的心底。
就算他对她还有情愫,那又怎样?他懊恼的低咒一声。
他由爱生恨,特地找上她,就是想羞辱她、刁难她,最后还要她当自己的婚
礼企划人,想要看见她难过的表情。
他是做到了。
她刚刚离去,就跟八年前一样,没有表情,没有哭泣,甚至没有怨言,就这
样静静的离开。
他想,她不爱他吗?
为什么每次他向她求欢、求爱时,她总是露出那副羞怯的模样?为什么?
「爱情是神圣的,婚姻是重大的责任,两位新人愿意同甘共苦,携手共建美
满家庭,在此有人反对这对新人的结合吗?」神父例行公事的问。
在场的宾客全都微笑,摇了摇头。
「那——」
「我反对!」
神父想继续说下去,却被莫名的女声打断。
在场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纷纷回头。
安克维也惊讶的转头,发现出声的人并不是他期待的女子,而是他的大姊安
绿绯。
「绿绯,你在做什么?」林淑蓉站起身,低声斥责。
「妈,你别管。」安绿绯走向安克维,在他的面前站定。「安克维,祯珠要
走了,你还不去追吗?」
「我为什么要去追?她想走是她的自由,关我什么事?」安克维冷冷的说。
安绿排赏他一巴掌,眼眶泛红,「我不管日后你会不会恨我和妈,但是我想
告诉你一个事实……八年前并不是祯珠的错。」
「绿排,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林淑蓉不悦的低吼,「祯珠跟我们没有关系,
你为什么要破坏你弟弟的婚礼?」
「是我去求祯珠签下离婚协议书,要她跟尹家人回韩国,克维才不用因为欠
债而坐牢……」
「什……什么?」林淑蓉难以置信的看着女儿。
安克维瞠大双眸,愤怒的抓住她的双肩,「你说什么?」
「是我的错!尹家人要祯珠做选择,如果她愿意与你离婚,那么我们欠的债
全都一笔勾销,你也不用去坐牢。祯珠原本不肯答应,说什么也要留下来,是我
去求她的,我要她救救你,不要毁了你的一生……我要她跟你离婚,如果以后你
们有缘,一定会再见面……」说出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安绿绯泣不成声,捣住
脸庞,「你们都误会珠珠了……是我……是我逼珠珠跟克维离婚的……」
林淑蓉怔愣住,全身不断的打颤,「怎……怎么会?祯珠为什么一个字都没
说?你……你怎么也不说?」
「我想说,但是祯珠不准我说……她怕克维会觉得愧疚,也会恨我。所以要
我什么都别说,就让你们以为她是因为吃不了苦才去韩国当大小姐……其实她不
曾为自己想过,只是为了保住我们安家……」
林淑蓉一时站不稳,跌坐地上,然后无力的看着女儿。
「还有,」安绿绯用力的赏了江若昀一巴掌,「你这个女人凭什么指责祯珠?
你算哪根葱?!若不是你怂恿我妈装病,逼迫祯珠离开,你以为你能在短短时间
内嫁给克维吗?」
江若昀皱趄眉头,瞪着安绿绯,小声的说:「明明是尹小姐想利用克维……」
「你再狡辩啊!你刚刚对珠珠的冷嘲热讽,我都听到了,也用手机录下来,
你想不想让大家听听?」安绿绯冷着脸说,然后拿出手机,按下按键。
江若昀稍早那番得意的话语被大声的播放出来,全场的人不禁哗然。
安克维像是被雷劈中,眼前一片亮白,双脚几乎站不住。
「克维,你全明白了吗?八年前是我逼珠珠离开,八年后她选择再离开你,
是因为妈求她保全你一个家。珠珠还是当年那个善良的尹祯珠,我不忍你们再错
过彼此,她刚走,你快去追她。」安绿绯推了下安克维,要他别再愣在原地。
「安克维,你不准走,你不准走……」江若昀大叫,抓住他的手臂,「你说
你要娶我的……」
安克维厌恶的拨开她的手,冷冷的瞪了她一眼,「答应要娶你的人是我妈,
不是我!」然后丢下众人,离开现场。
他想娶的女人,离他有些距离……
尹祯珠独自拖着行李,打算搭公车到车站。
婚礼应该开始了吧!从今以后,他就要成为别人的丈夫了。
她虽然面带微笑的离开,脚步却愈来愈沉重,甚至像是被套上了枷锁,力气
被抽光,眼泪落个不停。
不是说好不哭的吗?
尹祯珠吸了吸鼻子,落寞的走在林间小径上。
从这一刻开始,她与安克维再也没有任何瓜葛,再也不用为他委曲求全。
可是……为什么她这么难过?
她揩去眼角的泪水,没想到愈冒愈多,只好停下脚步,掏出手帕擦眼泪。
原来说不爱是骗人的,而割爱……犹如割下心头肉,让她痛不欲生。
然而就算她想要继续爱着他,也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
他就是她遗落的思念,这一次她是真的失去安克维了……
安克维狂奔而出,找寻她的身影,好不容易见到那正在低泣的背影。
「祯珠!」
尹祯珠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迅即回头,见到他大步奔向自己。
他不顾一切的来到她的面前,张开双臂,紧紧的拥抱她,再也不肯放手。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不解的望着他。怎么每次她想逃时,他总是
会出现在她的面前?「婚礼呢?」
「不重要了。」他深深的嗅闻她身上的香味。「刚刚大姊把所有的事实都告
诉我了。」
她大吃一惊,随即又攒起眉头,「可……可是安妈妈……」
「这次不管你说什么,或是你要到天涯海角,我都跟你去。」他的神情非常
坚定,「告诉我一切实情,这一次换我来成全你,或是什么都不要说,让我跟你
走。」
「呜……呜哇……」原本被挖空的心里此时填得满满的,委屈的泪水落个不
停,她埋在他的胸前,终于忍不住说出实话,「我爱你,我好爱你,可是……可
是所有的人都不准我爱你……我好难过,难过得快死了,我根本不想走,不想离
开你的身边,我真的好爱你……」
此时此刻听到她的真心话,他心中的一角为她崩溃,全身颤抖。
该死!他之前竟然相信她说出来的鬼话!
安克维紧紧的抱住她,轻轻拭去她的泪水,「祯珠,再给我一次机会,这一
次我会好好的保护你,如今的我已经不需要受尹家的庇护就能亲手抓住你……我
只是想让你知道,安克维并不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懦夫,我甚至可以与尹家站在
平等的位置上争取你……」
「尽管我们相爱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尹祯珠抬起小脸,担心的问,
「克维,当年我离开你,就是希望能保全你的一切……」
「我可以不要一切,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了。」他毫不犹豫的开口,「这辈
子的下半段时间,我只想待在离你最近的地方……」
她泪眼迷蒙,看见他慌张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那是一枚廉价又朴素的
珍珠戒指。
几秒之后,她的泪水落得比刚刚还要汹涌,主动投入他的怀抱。
「你……你真是个笨蛋……」
他轻轻执起她的小手,将珍珠戒指戴进她的无名指,戒围与当年一模一样。
「自从你离开之后,我一直妥善保存这枚戒指。」当年他就是用这枚存钱买
来的珍珠戒指向她求婚。
事后被他母亲和大姊知道,将他骂到臭头,毕竟哪有人用珍珠戒指求婚,大
家都是用恒久远的钻戒啊!
但是她爱不释手,只因为他跟她说:「因为祯珠是我的最爱,所以我把我的
爱都交到你的手上,请你好好的戴着、收着,别丢了。」
只是八年前离婚那天,她将戒指与离婚协议书一同给了他。
他的爱,对当时的她太沉重,于是她还给他。
如今,这满满的爱又交到她的手中。
「祯珠,你是我的爱,这一次请你紧紧握着我的心,不要再轻易的把它丢了,
好吗?」安克维望着她的小脸,语气诚恳的说。
尹祯珠点头,泪水滑落脸颊。
她不必再一个人拭泪,因为未来会有温柔的大掌为她拭泪,然后再牵着她的
手,偕同走向未来。
未来还很远,不管日后会发生任何事,相信一切都会雨过天青。
因为风雨过后的天空,总是挂着七彩缤纷的彩虹。
幸福,等着。
尾声
不久前,尹祯珠与安克维诚实的说出原由,并一起回到韩国。
尹家那边依然不肯放人,安克维为了换取她的自由,向尹祯熙提出交换条件,
当初欠尹家的款项,他加倍利息奉还,还愿意拿出公司的股份。
同时,尹祯珠也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尹祯熙是一名商人,对于拓展台湾版图有着浓厚的兴趣,只是弱鸡堂妹在商
场上根本没啥用处,仔细考虑之后,他说服了老太爷,趁着这次商业联姻,开拓
台湾市场。
这件事还经过不少时间革命,毕竟安克维不再是以前那青涩的少年,他拥有
的力量超乎尹家人的想像,没有什么权力再能扳倒他,因此最后尹家人只好选择
让步。
加上尹祯珠和老太爷谈了一夜,回国的事情再也没有人可以刁难。
安克维这次对于拥有尹祯珠是志在必得的,这件事在他提出的利益做为催化
剂下,当她怀孕五个月时,总算有了圆满的结果。
尹祯珠知道尹家人再也没有办法威胁她,在离开韩国之前,将尹氏集团的股
份全部转让至尹祯熙的名下,还不吝啬的赠与她名下几个相关企业。
她之前孑然一身的回到韩国,之后也双手空空的离开,对于尹家,她没有怨
恨,只有心怀感激,谢谢尹家人在他们穷困潦倒之际伸出援手。
处理完所有的事,她与安克维手牵手离开韩国,搭机回台。
飞机落地,过了海关后,她在机场门口见到安绿绯和安母。
林淑蓉一见到她便老泪纵横,虽然觉得愧疚,还是走到她的面前,「祯珠,
是我不好,我老胡涂……」
尹祯珠绽放甜美的笑容,热络的握住安母的手,「妈,都过去了。现在我们
一起回家吧!这次,我坚持要进红砖屋喔!」
林淑蓉对于自己装病逼退她离去一事,始终耿耿于怀,事后连江若昀也无颜
留在庄园,没多久就自动离去,甚至没有人挽留,如今听到她对自己的称谓,林
淑蓉的心都软了。
曾经的误会,小妮子竟然完全不记恨,还大方的唤她一声妈,她该知足了。
「好、好。」林淑蓉泣不成声,若不是安克维与尹祯珠扶着她,恐怕无法好
好走路。
安绿绯微笑的望着他们的背影,心里的大石总算放了下来。
好在弟弟的幸福找了回来,然后大家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