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僧西行记(31-40)
31炼剑(下)
三天之后,两口散发着幽幽寒光的长剑打造了出来。
这两口长剑的式样甚是怪异,剑尖不是尖锐突出,而是凹了进去,剑锋的两
侧锐起,形成钳剪状的锐利双尖。两口剑身均约莫两尺半长、前宽而后窄,甚是
轻薄,通体白朦朦的,材质非金非木,散发着阵阵慑人的寒气。
孙猴儿看着这两口异剑,哈哈一笑,就仰面昏倒过去。
他刺出心头热血,之后又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连续铸锻,虽然绝大部分抡锤
锻砸的粗重工夫,都是玄奘代替他来做的,然而他伤势初愈,身子本弱,一直都
是在勉力坚持,如今见得两口异剑铸成,一口气松了,身子便支持不下去了。
玄奘接住孙猴儿软倒的身体,把他搬到石室的床上躺下。
又在石室里寻了一块麻布,将那两口异剑包裹着,放在石室的案几上,就倒
头在自己的床铺上酣睡过去,这些天连续抽拉风箱和重锤锻造,他也疲累得颇不
轻。
次日清晨,玄奘醒来时,石室里又是空无一人,孙猴儿和那两口异剑都不在。
玄奘走出石室,就见着孙猴儿在空地上演练那两口异剑。
孙猴儿双手各持一口异剑,缓缓的演练着刺击、回撤、挡架等架势,他演练
了一会,动作渐快,那两口白朦朦的异剑,如同行云流水般在他身周出没,片刻
之后,孙猴儿整个人便淹没在雪团般的剑光中。
玄奘隔得甚远,仍能感觉到剑光中泄出的刺骨寒气。
孙猴儿演练得兴起,忽然呐喊一声,一口异剑脱手飞射而出,带着一道白茫
茫的剑光,冷电般洞穿了数丈开外一棵合抱粗细的老松树。
孙猴儿只剩一剑在手,雪团般的剑光稀薄了不少,仍是将他护得水泄不漏。
孙猴儿空着的手捏剑诀一招,那口洞穿了老松树的异剑,在半空中拐了一道
弧线,如同鸟儿一般疾飞而回,被他稳稳当当的接在手中。
那棵老松树被剑光洞穿后,破洞处生起了一层白色的冰霜,渐渐向整棵树干
蔓延开去,听得嘞嘞数声,老松树摇晃几下便从中折断,轰在倒在地上,激起了
一阵尘土。
玄奘微微一笑,扬袖拂去迎面扑来的灰尘。
孙猴儿也擎着双剑在身周一圈,生起一阵凛冽的寒气,将周围的灰尘都压制
了下去。
玄奘抚掌叹息,说道:「孙兄方才演练的,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御剑之术?」
孙猴儿嘿嘿一笑,摇头说道:「非也,俺没那个本事,皆是这两口剑的能耐。
俺用心头热血化开了两只虾钳子后,不知怎的,这铸成的两口剑就有了一点灵性,
俺只要集中意念,便能隔空如意的操纵,还能释放出老虾妖本体的极寒之气。」
玄奘啧啧说道:「如此说来,孙兄所打造的这两口剑,乃是世间难得通灵之
物,几近于传说中的仙家宝贝,孙兄可曾为这两口剑取了名字?」
孙猴儿摇了摇头,手中两口长剑耍了几个剑花,便隐在肩后,他走到空地边
上,看着那茫茫大海,过了半晌才说道:「打造这两口剑用的陨星异铁,乃是雪
特人老师留给俺的,而这两口剑,俺也是按雪特老师吩咐打造的,故而,俺想把
这两口剑取名为雪特双剑,以兹记念。和尚你觉得如何?」
玄奘微微一怔,说道:「甚好,甚好。这两口剑乃是孙兄辛辛苦苦的用老师
所留之物打造而成,取名为雪特双剑,足见孙兄的纯孝之心,小僧感佩。」
孙猴儿瞪着眼睛看了他片刻,忽然赫赫一笑,说道:「和尚既然如此说了,
俺老孙的这两口护身宝贝,以后就叫做雪特双剑了。」
又过了数天,孙猴儿的身体再度恢复过来,便取了另一块陨星精铁,打造出
一对薄铁剑鞘,见雪双剑插纳在其中,恰好将那外泄的寒气封存得半点不漏。
这天傍晚,孙猴儿在海滩上抓了一只大海龟,宰杀放血后带回山上,玄奘摘
来一些野生的姜葱和松蘑,炖煮出一锅香喷喷的龟肉。
龟肉炖煮好后,孙猴儿没有像往常一般急着吃食,而是将玄奘请到树下的石
凳上坐好,又从石室里取出一只黑陶罐子,为玄奘倒了一碗飘香的美酒。玄奘这
些天居住在石室中,知道得很清楚,这可是孙猴儿珍藏的美酒,只有寥寥几小坛,
平素他自己都舍不得动用。
孙猴儿敬过玄奘三碗酒,将那两口异剑放在石桌上,沉默的看了一会,才说
道:「和尚,俺老师离去前叮嘱过俺,务必要用陨星异铁打造出两口剑,这将是
俺老孙日后的保命手段。为了打造这两口剑,俺远赴唐国数年,苦心收集各种配
料,待得好容易收集齐全,俺兴冲冲的驾船返回龟流岛,打算精心打造出两口护
身宝贝。哪里想到,陨星异铁半途却在半途被老妖虾抢走了,俺老孙心中的悲愤,
实难以说道。」
「俺在岛上蹉跎了数年,一事无成。直到遇见了和尚您,俺才得以诛灭老虾
妖,拿回了陨星异铁,打造出这两口雪特双剑,而且比预想中品质更高,俺日后
若是再见着雪特人老师,也算是有个交待了。和尚,俺之前是存了心思的,故而
一直没有问过您的法号,是不想把日后的事情搅和在一起。如今,俺老孙就正式
问您了,敢问禅师法号?」
玄奘合十说道:「小僧法名玄奘。」
孙猴儿站了起来,缓缓走到玄奘身前,扑通一声的跪了下来,精光闪烁的双
目仰看着玄奘,郑重的说道:「敢问禅师,可否收俺孙猴儿为徒?」
玄奘静静的看着跪在身前的孙猴儿,过了半晌,方才笑笑说道:「孙兄的本
事颇大,无论是铸造还是剑术,皆有过人之处,出人头地乃是轻易之事,小僧不
过是一介不通术法的世俗僧人,无权也无势,孙兄拜小僧为师却是为何?」
孙猴儿跪在地上,梆梆梆的叩几个头,恳切的说道:「雪特老师曾对俺说过,
俺脾性过于凶暴急躁,乃是天生孤煞之人,若不得镇压,注定会死于非命。俺这
些年来,游历唐国,独居北山,都是在磨练心性,然而这些年下来,心性没有半
分改变。前些天与禅师相遇,俺就觉得有一种莫名的投契,即便俺被禅师擒捉悬
吊,也生不起怨恨之心,所以俺后来才会带禅师去鲛人小岛,一同享受那海族女
子的妙趣。俺老孙可不是心胸宽广之人,平素哪有这般好相与的。」
「俺这些天与禅师朝夕相处,看得很清楚,禅师好酒肉,不戒女色,算不上
是个好和尚。然而在禅师身边,俺总觉得心性能收敛下来。俺的雪特双剑得以铸
成,也是因禅师的襄助。在雪特双剑铸成的那一刻起,俺老孙就决定了,要拜禅
师为师,从此侍奉左右。」
玄奘笑笑,摇头说道:「孙兄,这等说辞,非是拜师理由。」
孙猴儿脸上一红,又在地上叩了几个头,方才说道:「雪特老师说过,俺老
孙的命格孤煞之气太盛,即便能逃脱死于非命的格局,也只会是坎坷流离,一事
无成。然而,俺若是能跟大气运之人的左右,或能因风云际会,得到一番成就。
俺游历了这些年,遇见唯一有大气运的,唯有禅师一人,俺不拜禅师为师,还能
拜何人为师?」
玄奘伸手摩挲着头顶半晌,微笑说道:「这般说来,今日小僧即便收孙兄入
门下,孙兄日后若是遇上有更大气运之人,就会舍小僧而去,可是如此?」
他嘴上说得从容,心中却是念头电转,思绪翻涌。
从襁褓时被漂于江流,到少年时自悟佛门神通,再到与孙猴儿合斗地仙之流
的老妖虾……这桩桩经历,实非寻常,然而这终究不过也是好运气而已。若是说
到气运,那便不止如此了,那可是天生命格的范畴,更加何况是大气运!
孙猴儿脸色涨红,抗辩说道:「俺老孙岂是那种朝三暮四之人,既是拜禅师
为师,就当终身侍奉,不离不弃。」
玄奘沉思了一阵会,缓缓说道:「孙兄乃是有大本事之人,若是决心皈依佛
门,乃是佛门之幸。小僧年轻德薄,不堪为人师,不若小僧代吾师法明长老收你
为徒,此后你我以师兄弟相称,如此可好?」
孙猴儿摇头说道:「那法明长老俺没见过,就算他也是有气运之人,也不见
得与俺老孙投契。俺老孙不计较辈分,俺要拜的师父,只是禅师你一人,请禅师
收俺为徒。」
玄奘又想了一会,点头说道:「既是如此,小僧便收你为徒。你暂且跟着为
师,做一个带发修行的行者,待回到金山寺,禀过长老,再行定夺剃度的事宜。
你且起来,为师想想,要给你取一个甚么法名。」
孙猴儿怪叫一声,跳了起来,腾腾的在空地上兴奋的翻了几个筋斗,高声说
道:「俺老孙蒙师父收入门墙,心甚是欢喜,师父要给徒儿赐法名,不若就叫悟
空?俺之前游历大唐,在一座寺庙的名册中看到过这法名,觉得甚好听。」
「悟空?……不知为何,为师一听到这名字,就感觉浑身发冷,此名可能与
你我有碍,万万不可取,你就叫辩机罢了。」
「变鸡?……呃,师父所赐的法名好生别致,不知有何深远的含义?」
「……是辩机,辩才无碍的辩,你喜言谈,爱争辩,故以辩为名;机乃是际
遇,你我于这龟流岛相遇,或许就是冥冥中定下的一场机运。并非是要你变成一
只鸡。」
「哦哈,是徒儿愚钝,不理解师父赐下的法名,有这般深刻的含义,罪过罪
过……」
两人确立师徒名份后,辩机心中欢喜,一改之前的飞扬跋扈,变得颇是恭顺。
师徒二人谈说了一会,辩机说道:「师父且宽坐,俺这就去伙房把那锅海龟
肉端上来,炖煮了这般久,香气越发浓郁了,俺闻着可是垂涎欲滴了。」
辩机走进了伙房,转眼就奔了出来,惊诧的说道:「师父,那锅海龟肉不见
了。」
玄奘脸上无甚表情,叹着气,伸手向上指了指。
辩机抬头一看,一条窈窕的白色倩影正踞坐石室所在的巨岩之顶,手执一双
长筷,正从一个黑乎乎的锅子里捞出一块冒着腾腾热气的肉块,以一种优雅的姿
态,送入小巧的檀口中。白衣倩影的身旁还跪坐着一个青衣小丫鬟,她身后是蓝
墨墨的夜空,一轮半弯明月正正的悬挂在她脑后,映照得白衣倩影的身姿彷如仙
子一般优美。
辩机看了大怒,戟指叱喝道:「哪来的女蟊贼,胆敢偷去俺师父烹煮的海龟
肉,快些还来,否则俺捉着你,非要狠狠打上一顿屁股不可。」
那白衣倩影停下了长筷,清脆的呸了一声,一小块物事呼啸着激射向辩机。
辩机忙闪身避开,那块物事射在他身侧的一块石头上,激溅出一蓬火星,深
深的镶在石上,仔细一看,却是一片吃剩的龟板。
辩机吓了一跳,急急奔至石桌旁,将雪特双剑操握到在手中,低声对玄奘说
道:「师父,这两人是何来路?」
玄奘摇了摇头,也低声说道:「方才为师闻得香气的来处不对,才发现这两
女子的。原以为是你以前惹下的孽缘,正要夸你眼光甚佳,谁道不是。」
他说着便站起身来,合十说道:「仙子到访,何不下来一聚?」
那白衣倩影格格笑了数声,手中长筷轻巧巧的一拨,那黑乎乎的大锅子就飞
了起来,呼呼的巨岩顶上从凌空落在石桌上,旋过几个圈子,便平平稳稳的停了
下来,半点汤汁都不曾溅出来。
白色倩影也凌空飞跃而起,缓缓落在石桌旁的一张空石凳上,衣袂飘舞,仪
态优美,身姿窈窕,仿若壁画中的飞天仙女一般。玄奘师徒二人怔了片刻,才看
清这是一个身穿洁白宫装,头梳盘蛇发髻的少女,脸容精美如画。
宫装少女的纤纤右手握着一双粉红色不知是何材质的长筷,纤纤左手端着一
只精致的白玉小碗,碗里有一块温热的肥美龟肉。她也不理会玄奘二人的异样目
光,慢条斯理的将龟肉嚼吃了下去,然后把手中的碗筷往旁侧一伸,那青衣小丫
鬟默不作声的接了过去。
玄奘二人这才留意到,那青衣小丫鬟不知何时已站在宫装女子身后。
宫装女子接过青衣小丫鬟递上的一方白绫巾子,印了印红嫩嫩的嘴唇,水波
一般的目光在两人身上一转,落在玄奘身上,轻声笑道:「禅师炖煮的这锅龟肉,
香气扑鼻,本宫嘴馋,就忍不住偷吃了几块,失礼之处,请禅师不要见怪。」
玄奘笑笑说道:「能得仙子夸奖,实乃是贫僧和这锅龟肉的荣幸。」
宫装女子扑哧的掩嘴一笑,说道:「禅师倒是个妙人,若是有暇与禅师闲谈
一番,倒也是乐事。只可惜,本宫此番乃是为龙宫下属被戮杀一事而来,不便与
禅师闲谈太多。」
玄奘与辩机对望了一眼,说道:「龙宫下属?敢问仙子来历?」
宫装女子笑了笑,她身后的青衣小丫鬟冷冷的说道:「你们两个听清楚了,
我家宫主乃是东海龙宫的敖吉三公主,你们戮杀龙宫下属虾大力校尉,我家宫主
乃是前来问罪的。」
话音未落,就听得铿锵两声颤鸣,两道霜雪般的剑光亮起。
辩机闻得宫装女子是来问罪的,当下恶从胆边生,虽还不清楚她们口中的虾
大力校尉是不是那老妖虾,不过先下手为强总是错不了的,他便一展雪特双剑,
对着那东海龙宫三公主和青衣小丫鬟,狠狠的斩杀过去。
那敖吉三公主脸上的笑容一冷,一抬素手向着剑光一点,娇叱道:「定。」
辩机只觉得身形一紧,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无形大力将他禁锢着,丝毫动弹
不得,雪特双剑也自凝滞在半空中。
辩机怒喝一声,额上青筋迸现,白朦朦的雪特双剑寒气大盛,淡淡的青白烟
气从剑身上透发而出,听得嘞嘞数声轻微的破裂声,双剑方圆径尺的地方,大气
隐隐翻滚,似是某些无形的物事被冻得碎裂开来。
雪特双剑颤动了几下,便破开了那无形的禁锢,辩机双目圆整,便又要杀将
过去。
敖吉三公主微咦了一声,白皙的纤手又待点出,便在此时,她耳边听得哞的
一声大吼。这吼声沉厚庄严,直抵耳鼓深处,才宏然炸响,敖吉三公主修行虽深,
心肝儿仍不由自主的抽搐了数下,有了瞬间的失神。
这正是玄奘喝出一声狮子吼,他对辩机的莽撞出手,甚是头痛。
这敖吉三公主主仆二人,嘴里虽说是前来问罪,言语却甚平和,并无问罪的
姿态,他正思量着对方的真正来意,辩机却悍然出手了,他便只好趁双方未曾打
出真火,使出惯常用的狮子吼,以分开双方。
32公主(上)
敖吉三公主略一失神后,素手一招,辩机手中的两口雪特剑不知怎的,就脱
手飞出,如同鸟儿归巢一般落入在她手中,她拿起两口长剑,颇有兴趣的左右端
详着。
玄奘暗叹一声,探手拿住辩机的衣领子,一把将被狮子吼震得头晕眼花的他
拖到身后。
辩机扶着脑袋,过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他甫一回神,就脸色大变的手捏剑诀,想要召回两口雪特剑,只是那两口雪
特剑被敖吉三公主拿手中,如同生根一般,他竭力发出的召唤意念,宛若泥牛入
海。
敖吉三公主垂着螓首看了一会,星眸眨动,若有所思的说道:「这两口怪模
样的剑,蕴含了一点寒冰道法的本源精粹,莫不是你们戮杀了虾大力校尉,用它
的遗骸锻造出来的?」她说着,随手把见雪双剑放在石桌上。
辩机一喜,又捏起剑诀,想要趁机召回双剑,然而那两口长剑仿佛被禁锢了,
他虽能感应到两口长剑的灵性,然而任凭他如何的召唤,两口长剑就那样搁在石
桌上纹丝不动。
玄奘反手按住几乎要暴跳的辩机,对着敖吉三公主合十施礼,缓缓说道:
「公主明鉴,这两口雪特剑,确是小徒炼化一只虾妖的双钳打造出来的,这虾妖
是否公主口中的虾大力校尉,贫僧与小徒委实不清楚。不过,这只虾妖在数年前,
强行劫走小徒长辈留下的宝物,这才生起后来的种种事端。」
他与辩机立下师徒名份后,不好再自称小僧,便以贫僧自称。
敖吉三公主蹙眉说道:「哦,这个中情由,禅师且说来听听。」
玄奘便按孙猴儿之前所说道的,老妖虾如何在风暴中劫走陨星异铁,孙猴儿
数年来如何苦苦追寻,乃至双方后来的争斗等事情,娓娓的说一遍。
敖吉三公主素手支颐,水波般的目光在玄奘师徒身上转了几转,疑惑的说道:
「若是这样,道理倒是在你们这边。不过,本宫观你们师徒二人,乃是凡夫肉胎,
身无法力,那虾大力虽只是一介校尉,然而道行不弱,一手寒冰道法颇堪称道,
本宫实在想不明白,虾大力为何会陨在你们手中,还落了个尸骨无存的地步?」
玄奘敛容说道:「贫僧师徒,确非公主口中的那虾校尉的对手,只好将它诱
到陆上的密林中,引动天雷劈之,因而侥幸得手。」
敖吉三公主眨着星眸,大感兴趣说道:「哦,你二人竟能引动天雷,如何个
引法,且说来给本宫听听。」
玄奘看了辩机一眼,摇头缓缓的说道:「此事涉及一些隐秘,贫僧不可说。」
敖吉三公主点点螓首,也不为意,又说道:「既是如此,本宫便不多问。不
过,禅师方才那一声吼叫,竟能撼动本宫的心神,着实不简单,个中的奥妙,禅
师可否为本宫解惑一二。」
玄奘合十说道:「佛法若修到深处,威仪自生。贫僧方才的吼声,名曰狮子
吼,乃是佛门威仪外放的一种法门,善能震慑心神。公主若想明了个中奥妙,却
也不难,只是要费上一段时日,贫僧向公主仔细讲解诸般佛经,如此方可明白其
中的真意。」
敖吉三公主妙目闪动,思量了半晌,素手在石桌上一拂,那两口雪特剑一阵
嗡鸣,自行飞起,向辩机投去,辩机惊喜交集的接过双剑,却是不敢再松手了。
敖吉三公主轻笑数声,纤腰款款一摆,白衣飘飘的凌空飞起,落到巨岩的顶
上,接着便消失在夜空中。
一个清脆声音在夜空中飘飘渺渺的响起:「不管你们有没有道理,戮杀龙宫
下属一事,乃是不可恕的罪行。本宫如今事忙,给你们一天的时间准备,明日此
时,本宫会再来临此地,你们自个思量该如何赎罪吧。」
那青衣小丫鬟还站在原地,见玄奘两人的目光看过来,仰起尖巧的下巴哼了
一声,冷着脸举手虚画了几下,一团碧光在她手中荡涤了几下,那白玉小碗和白
玉筷子所沾的油气便消失了,光洁如新。
青衣小丫鬟将碗筷小心收入身后负着的背囊,也不看玄奘二人,衣袖一展,
便如青色匹练般投入夜色中,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玄奘和辩机抬头看着夜空,相对默然无语。
过了一会,辩机搔搔头,将手中的两口见雪剑还鞘,扭头就见玄奘目光淡淡
的瞧着自己。
辩机咧嘴一笑,指着石桌上的那锅炖龟肉,说道:「这龟肉还温,凉了就不
好吃了,徒儿这就去给师父拿碗筷过来。」说着就奔去伙房里取了两付碗筷,满
满的盛了一碗肥美的龟肉,连同筷子一同送到玄奘手中,然后自己又装了一碗。
玄奘也不说话,接过碗筷张嘴便吃。
辩机吃了几口龟肉后,便听了下来,苦着脸期期艾艾的对玄奘说道:「师父,
俺知道错了。俺的性子太急躁,行事太鲁莽,方才若不是得师父阻拦和缓颊,真
个惹怒那个什么三公主,依那女人的手段,俺师徒二人此刻怕已是魂飞魄散了。」
玄奘点点头,叹息说道:「你明白便好,继续吃肉罢。」
辩机吃了几口龟肉,又说道:「师父,那女子真是甚么龙宫三公主?」
玄奘皱眉说道:「是东海龙宫的敖吉三公主。徒儿,你要记仔细了,不得胡
乱称呼他人,这乃是佛门最基本的修行。」
辩机用力点头说道:「师父,俺知晓了。俺之前跟海族打交道时,也曾听它
们说起过龙宫的事情,龙宫乃是海中王者的居所,管辖天下所有的水域,是了不
得的存在。师父,你说那个三公主当真是来自东人,你这般张牙舞爪的算什么?」
辩机龇着牙,探手摸了摸被红肿了一块的脑袋,合十嘟嘟哝哝的说道:「俺
出家的日子短,这不是不容易控制不住心火嘛。」
玄奘笑笑,过了一会说道:「徒儿,你可曾看出那童子爬到哪里去了?」
辩机撇撇嘴,说道:「俺看不出那童子爬到哪里去了,不过那断脚和蟠桃仙
果,就有些假得过头了。俺在那龟流岛上时,因为气候差异的缘故,岛上的果子
比唐国晚熟一两个月,那桃花和蟠桃想也是这般弄来的。」
玄奘点点头,说道:「那捆绳子颇有古怪,其中关窍为师也一时看不透,不
过这种障眼法子,书上是有记载的,回去翻看一下便是了。为师顾虑的是,此去
长安路途遥远,路上若是生起了风波,倒也是麻烦。」
辩机说道:「这等买解的和游侠儿,倒也没有甚么手段,只要一路小心饮食,
不要被人暗中下了毒和蒙汗药,便不用怕了。」……
师徒两人谈说一会,便各自歇息了。